·【时空之外,死之国,失格者,触碰禁忌之人——米迦勒】
我堕入了地狱。
我一定是,堕入了地狱。
大地正不停地微微颤动,天边被无尽的黑暗笼罩。
(颤动。)
一阵冷风吹过,裹挟来一股不可名状的的味道。
那味道令人作呕,我曾经闻到过它——在哥布林储存尸体的洞窟里。
那味道是尸体被细菌一点一点腐蚀,逐渐变得腐烂时所散发出的,“死”的气味。
那是深渊的味道。
恶臭充斥鼻腔,呕吐感席卷着全身,胃袋受到刺激而翻腾不止,黏腻而湿软的触感自背部传来。
杂碎而密集的,或软,或硬,或涩,或滑的东西在身体之下铺垫着。猩红色的液体渗透衣服,浸泡着我的身体。
我正躺在由尸体铸成的肉山之上。
“勇者大人,您的剑将永远侍奉在您身侧。”
印象中,在布伦希尔德轻言之后,我们便被光爆所吞没。
在短暂的光亮之后,视线突然变得漆黑,视网膜可能已经在顷刻间被烧焦了吧。
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起皮,烧焦,碳化,脱落,堙没;内脏也正咕噜咕噜的不断翻滚,从里向外炸裂;身上弥散出白烟,呲呲作响,那是身体里的水在瞬间蒸发升华所发出的声音;心跳速度骤增至极限,试图继续给予破碎的身体以氧气和血液,但血液也早已干涸,结痂在血管内壁。
几秒钟之后,我最后听到了“噗”的一声闷响。
那是记忆中最后的声音。
我心脏爆裂之音——
噗。
再次醒来时,我已经躺在由尸体铸成的肉山之上。
(颤动,颤动。)
我不停地呼喊着布伦希尔德的名字,但没有得到应答。
所以果然如此,这里就是地狱。
只有穷凶恶极,丧心病狂的做出那种暴行的我才会堕入的地狱。
啊!地狱——
这审判罪人,裁决暴行,终结丑恶之地——
也亦是充斥罪人,云集暴行,汇聚丑恶之地。
我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尸山之上,等待着出自死神之手的最终审判。
我终将为自己所为而赎罪。
赫卡忒,我马上······就能见到你啦,就在不远的未来。
在我被世界宣判死亡之后,我就能再度与你相会了。
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,可能是几分钟,亦或几小时、几天,在这个永夜的世界里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,一切都是最开始的状态——“死”的那一刻的样子。
呕吐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淡,嗅觉也渐渐适应了这里腥臭的气味,鼻腔不再那么刺激难忍。
果然,我就是个怪物吗,赫卡忒?
没过多久便对眼前的惨象置若罔闻,对充斥四周的尸块熟视无睹,自由的呼吸着充斥腐烂气息的空气,平静的躺在由脏器构筑而成的肉山之上。
果然,我就是怪物。
自始至终都是······一个孤独而扭曲、天真而愚蠢的怪物。
赫卡忒······
你是否会讨厌这样的我呢?
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,异于常人的杀戮者。
一个会从“死”之中汲取欢欣的怪异之物。
我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“初生勇者”了。
(我曾居于天堂。)
我已经堕落为群魔的一员,地狱的从者。
(而今堕入地狱。)
我已变的污浊。
赫卡忒,我不配继续去追寻你了。
(渴望着。)
你至死都贯彻自己的信条,
而我却擅自堕落,以“死”为乐。
赫卡忒······
我已经,不配再爱你了。
(不甘心。)
因为此身,现在已成为于轮回之中永远受难之躯。
万物有因,也皆有果。
这是我的愚蠢一手酿成的悲剧。
这是我的丑恶所带来的,必然的结果。
这是果——
而我便是种下一切的因。
(颤动,颤动,颤动。)
可即使是这样,我也不会再去妥协了,永远不会。
我将为自己而活,为所爱而死;我将永不屈服,永不侍奉,永不谄媚。
尚且于末路苟活中的我,已经不会再去退缩。
疲劳感排山倒海般袭来,随血液逆流回胸腔,冲击着血管。
一直持续着的,像是地震一样的颤动正渐渐加剧,不停有尸块从肉山上滚落。
空——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,而灵魂不知已经凋零于何处。
虚——眼前的惨象逐渐变得越来越摇晃,地平线的彼方逐渐显露出看似虚幻却又给人以炙热之感的,青色的火光。
那火光摇曳着,密集的一点映着一点,汇聚成了光的海洋,就像告死之兆一般,直觉告诉我那是引领亡者在永夜中步入深渊的路标。
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,与大地的颤动,它们来找我了。
我知道那是什么。
我自尸山上爬起,屹立在骸骨之上,目视火光席卷而来的方向,那····已不能在称为一片火光。
那是——
青蓝色的,火的**。
深吸一口气,在地动山摇中,我斩断了一切迷茫。
“吾将站立着接受死亡,吾将永不再向上位者臣服——其乃贱民,吾将永不再为下位者服务——其为愚者。吾将不复屈服,不复侍奉,不复谄媚。吾将永远不卑不亢。”我对自己说,“尚且于末路苟活中的吾,已经不会再去退缩。”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我想错了一点。
那数不胜数的火光根本不是什么地狱的引路灯,也不是什么前往深渊的路标,更不是地狱里唯一能令人感到温暖的光芒。
那根本就是地狱,是深渊,是绝对的零度。
每束青蓝色的火光下,都是一个骑着骸骨之马的死之代言人——他们将在死亡到来前为其献上最盛大的礼炮。
那是——狂猎。
不可阻挡的洪流,宣告死亡的飓风,传递痛苦的闪电,收割生命的剑锋。
那是——狂猎。
只隶属于,也只能隶属于地狱的军队。
这是一支只为杀戮而存在的部队,是敲响丧钟的铁骑。他们源自地狱,出身于深渊,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灾祸。
我曾几次目睹他们自地狱出征,奔驰在现世的原野。在我远征的途中,每隔几个月他们便会出现在远征军前进的道路上,随之而来的是盛放的血花。狂猎所经之处当是尸横遍野——除了攻坚组,几乎没人在狂猎的狩猎下存活,那是具现的“死”。
我曾数次同狂猎的首领,被唤做“王”的存在交锋,然而第一次与之战斗,我就拥有了一道横贯胸前的刀疤。仅仅一刀,“王”便将我砍倒在马下,然后居高临下的默默看着我。那时候,赫卡忒还没有离开,多亏她的转移魔法,我才在“王”沉默之际脱离战斗。
“王”与其他狂猎,以及其他魔族都不一样,除了赫卡忒,只有面对他的时候,我的固有魔法“该隐”无法发动。
索性,在赫卡忒的辅助下,我对与“王”的战斗越来越得心应手,在远征开始一年以后的一次战斗中,我终于斩杀了“王”。
而在那次战斗之后的第二天,赫卡忒不辞而别了。
所以······这次我恐怕逃不掉了,因为赫卡忒早已不在我身边。
那是——狂猎。
没有任何人知道狂猎的成员到底来自于哪里,也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而杀戮。人们知道的只是——
一切的一切,世间所有恶意,所有的杀戮,所有的痛苦,都汇集于狂猎之中。
狂猎所经之处当是尸横遍野。
那是——狂猎。
根本数不过来——这数量应该已经破万了吧。此刻,狂猎全部围绕着我所在的尸山旋转。如暴风肆虐,又如海啸拍岸。这是一场围猎的盛宴,而猎物却只有我一人。
我正处于飓风之眼。
我能在狂猎中看到人类,也能看到矮人和侏儒;亦有兽人和半兽人,以及哥布林和格雷姆;我甚至能看到暗精灵和血妖精······他们全部都以一种异样的角度扭过头来,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个字,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。看着,他们都在看着我——这个世间的异类,不可理喻的异端。
世间只剩下马蹄的声音,以及那数万双直指向我的,无一不反射着诡异光亮的眼睛,还有他们异口同声的呢喃:
“王······王······王······王······王······”
头突然好痛,总觉得忘掉了很重要的东西。本能告诉我那些东西绝对不能忘记,如果忘记了的话,就是背叛。
可是,根本想不起来。在狂猎的异口同声中,我头痛欲裂。
可恶,到底忘记了什么?那绝对是不能忘记的东西!混蛋,快想起来啊!
“王······王······王!”
随着头痛的加剧,他们的语气越来越强烈,由骸骨堆砌成的战马弯曲前腿跪了下来,顷刻间所有的狂猎都向我俯下身来。他们呐喊着,膜拜着。
就如朝圣一般,虔诚而又疯狂。
为什么?为什么狂猎要尊我为王?我到底,是忘记了什么?
脑子疼痛得快要炸裂了,我已经无法正常的进行思考。
糟糕,意识开始模糊了。裹挟着剧痛,困意向我袭来。
不行,还不能睡着。
因为······还有很重要的东西······没有想起来。
所以······还不能······不能······
意识里最后的声音,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呐喊。
“王!王!王!王!王!”
·【时空之外,死之国,诺伦的大女神,司掌“过去”者——兀尔德】
看着眼前沉睡着的那个男人,我再度陷入每次面对他时都会产生的疑惑之中。
这个世界究竟为何而存在。为什么这个世界想存在下去的话,就不可避免的要牺牲少数人。
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面对他了。
如果时间的法则在这个炼狱之中依然存在的话,在很多年前——当我数到一万之后,我便对记录他轮回的次数失去了兴趣。因为我还是我,而他永远都只会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天真的家伙。我曾幻想有一天他能够代替我找到破解这个悲剧的,两全其美的方法,但时间告诉我,那是不可能的。
不管是他,还是我,都不可能找到那个“方法”,因为那本就不存在。
我早就明白。
这个世界想要存在下去的话,就不可避免的要牺牲少数人。
所以,我早已不再对他抱有幻想,甚至连对他的同情都已在千次万次的轮回中消磨殆尽。
米迦勒——
米迦勒,为了这个世界,只好请你永远轮回于虚妄与痛苦之中,这回环的命运你永世都不得逃离。
尽管每一次,你都拼尽全力的试图挣脱命运施加给你的枷锁,但是——
于轮回之中,汝终将屈从。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看着他的双眼缓缓睁开,我将自己的思绪从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离出来,准备开始那早已进行过千百次的对话。不,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欺瞒。
我坐在我的王座之上,翘着一条腿,低着头看向被荆棘捆绑在十字架上的他。
“初次见面,勇者。欢迎汝的到来,此地乃本宫的宫殿。”
“本宫乃诺伦的大女神,司掌‘过去’者,曾被汝尊为神明之人——兀尔德。”
“汝之罪行,将由本宫审判。”
我低下头,俯下身,拍了拍他的脸颊。那脸上还残留着血污,我掏出手帕,如之前的每一次轮回一样替他将脸擦净。那是我能给予他的最大的善意了。
不理会他锐利到好像能刺穿我的眼神,我继续说道:
“现在,本宫将重述汝之罪行——”
“汝玷污众神所创作的,至高的艺术品——这个瑰丽的世界,使之布上划痕,此为一罪。”
“汝作为本宫于凡间所垂爱之人,非但没有珍惜这莫大的恩惠,向众生播撒本宫的恩泽,甚至还与魔界之人苟合,放任世间最肮脏,下流的力量进入汝的身体,玷污本宫赐予汝的力量。此为二罪。”
多么可笑啊,被身为地狱之主的我所选中的你,却被世人称作“勇者”、“贤者”。
“汝身居殊位却明知故犯,罪上加罪,理应处死。但汝之死亡本身已经无法平息本宫的怒火,故本宫判你作为狂猎之王,回到尘世杀死汝自己。”
我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欺骗着他,内心的罪恶感早已不知在第几次这么做的时候灰飞烟灭了。
我看着他的双眸,一字一顿的说到:
“汝当在汝之鲜血中为汝之罪过忏悔至死,以之取悦本宫。”
多么可笑啊,没有任何过错的你却要“在汝之鲜血中为汝之罪过忏悔至死”。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,为了这个世界,我只能牺牲你。
谁叫你拥有禁忌的“该隐”呢——凡伤该隐者,必遭报七倍。
所以,不选择你又能选择谁呢?
谁叫······这个世界所依赖着的,是那种肮脏的东西呢?
所以,不选择你又能选择谁呢?
我眯着眼睛,等待着早已在预料之中的拒绝。
“我拒绝。”
片刻后,勇者这么说道。可连这都是我早已听过千百次的。
我拍了拍手,无视他的意志,自顾自的往下说:
“既然这样······汝至少是本宫曾垂爱之人,那么今天本宫便看在往日的情面上,赐汝一次苟活的机会。”我舔了舔嘴唇,“那么在汝之后,本宫将对汝之麾下布伦希尔德进行审判。其将代替汝接受本宫恩赐的死亡。”
我打了一个响指,之后仆从便将那个女孩抬了上来。她和勇者一样被荆棘所缠绕,也被命运所禁锢。她狠狠地瞪着我,那眼神不管看几次都令人心悸——那个女孩的眼睛里才是真正的深渊。勇者的双眸都在这双眼睛下黯然失色。
我肯定,那才是真正见过深渊的眼睛。
我看到勇者对那个女孩的出现产生了动摇,他抬起头怒视着我。空气中的无主的魔力纷纷向他体内涌去,黑色的风暴在他身边翻卷。我又打了一个响指,束缚他的十字架上蚀刻的法阵开始运行,转眼间他又变回了最开始那个无力的囚徒。我一鼓作气接着说道:
“前勇者的侍卫——布伦希尔德,协助其主人忤逆本宫的旨意,肆意妄为,当被本宫审判。”我看着勇者的脸,微笑着说——
“布伦希尔德当被数只巨魔**至力竭而死。”
我拍了拍手,三只丑陋的巨魔便衣不蔽体的出现在那个女孩身旁。
“放开她。”勇者看着我说。他的声音嘶哑,好像发声的并不是人类,而是一具腐烂的尸体。
我再次拍了拍手,巨魔们开始迫不及待地撕扯那个女孩的衣服,并伴以令人作呕的怪笑。我不得不承认,这个女孩很坚强——她比任何凡人都要坚强。在巨魔的撕扯之下,她竟没有发出任何惨叫。
“勇者大人,请不要在意我。布伦希尔德此身早已是肮脏不堪的东西。”她的声音从巨魔中传了出来,“勇者大人只要自己幸福的活下去就好。如果布伦希尔德的微不足道的死能换回勇者大人的生命,那么布伦希尔德的死便是有意义的。布伦希尔德会对这件事感到莫大的幸福。”
“早在被勇者大人救赎的那一刻起布伦希尔德就下定了这份决心。布伦希尔德将成为您的剑。直至她破裂成满地的碎片。”
千百次的轮回中,这个忠诚的女孩都是这样,义无反顾的为勇者赴死,而勇者······也没有一次放任她被巨魔凌虐。
每次,勇者的眼睛在这一刻刹那间变为全黑。
“我说,放开她。”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,被他激烈的反抗激活的法阵在他身上鞭笞着,留下焦黑色的伤痕。
“我说,放开我的侍卫布伦希尔德。”
现在,时机到了。
我第三次拍了拍手,巨魔们停止了暴行,但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已经近乎**的女孩,他们的唾液滴在地上。我将勇者的下巴抬了起来,开始了不知已经与他进行了多少次的——罪恶的交易。
“本宫不认为汝现在反驳本宫的权利和能力。”
但事实是他有这个能力。如果勇者本人不愿意的话,结是系不上的。
可我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。
良久,勇者缓缓开口了。
“说吧,你要我怎么做。”
“本宫希望汝作为‘王’杀死汝自己。”
“你如何保证布伦希尔德会活下去?”
“本宫会在你眼前将她的命运纺回世界线。”
“成交。”
我第四次拍手,眼前出现了一台纺线机——那便是编织世间万物命运的那个,至高无上的东西,在那之上所系着的每一根丝线都是一个生灵的命运,而这些命运交织在一起所形成的最粗大的线条,便是世界之线。我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从中抽离或是编入几根丝线,而无法去改变每一根丝线本身的排列。
我从虚空中早已抽离出来的,代表那个女孩命运的丝线,拿它在勇者眼前晃了晃,便开始将它纺回世界线里。
这次——该换那个女孩开始挣扎了。
“不,勇者大人!不能这样!布伦希尔德不需要您再为她付出更多了!”
“勇者大人,布伦希尔德是您的剑!她将为保护您而死而不是您来保护她!”
“勇者大人!布伦希尔德已经······已经很幸福了!所以,让布伦希尔德来承受这一切吧!”
那个女孩真的是,很忠诚啊。这也许是这位勇者悲惨的命运中,少有的几分温暖所在吧。
在勇者悲惨的每一生与无尽的轮回里,总有一名忠诚的少女侍剑站在他身后。
“布伦希尔德,看着我,听我说。”勇者这么说的时候,还一直盯着我的动作,看着我一点一点的把丝线纺织回去,“回你的故乡去吧,在哪里,你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。”
勇者拼命扭动着遭到束缚的身体,挪到了那个女孩身旁,然后把额头靠在了那个女孩的头上。
“布伦希尔德,你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,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因我而受伤。”在勇者的身边,那个女孩的颤抖明显减弱了许多。“你已经遭受太多不叫道理的不幸了,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。”
“勇者大人······不行······与您永别才是布伦希尔德最大的不幸······失去了您,布伦希尔德便失去了生存的意义······”
我已经完全将那个女孩的命运重新与世界线纺织到一起,女孩的身体开始发光,然后逐渐变为四散的光点。那是她正在返回现世的征兆。
“勇者大人······不要······布伦希尔德不想再在没有您的世界苟活下去了······布伦希尔德想要一直、一直侍奉在您身边······”她身体的下半部分已经化为流光,消散在空中了。
“回去吧,布伦希尔德。请相信我,我们一定会重逢的。我······我可是勇者啊,勇者怎么会轻易死亡呢?”女孩的身体已经完全几近消失,在最后的时间里,勇者对她立下了最忠诚的誓言。
“米迦勒现在将其灵魂献给这最忠诚的誓约,其必将与其侍卫布伦希尔德再会。”
泪珠从女孩的脸颊掉到了地上,我宫殿的大厅里回荡着“滴答滴答”的声音。
“布伦希尔德现在将其灵魂献给这最忠诚的誓约,其必将与其主米迦勒再会。”那个女孩流着泪,笑着。
“勇者大人······不管是过去,现在还是未来,无论是生还是死,坚定亦或是迷茫,布伦希尔德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件事······布伦希尔德对您都一直、一直,深深地——”
她消失了,而她的话语却没来的及传达完全。
仿佛她没有来过一样,丝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,只有满地的衣物碎片提醒着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。在女孩离开之后,勇者的眼泪才决堤一般涌出。
滴答,滴答。
但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去浪费了,他必须上路,进入下一个轮回了。
一直戴在脖颈上的线圈的,本在紧致的绳结已经悄然松开,我深吸一口气,将它摘了下来。那线圈便是是勇者不断轮回的而永远无法逃离的——回环的命运。
“那么,是时候实现汝的诺言了。”我将丝线递给他,“这是汝的命运,现在将它首尾相连,打一个结——然后作为‘王’进入轮回吧。”
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,然后替他擦干眼泪。
仰起头闭上眼,让最后一滴眼泪滚落后,轻轻的接过了自己的命运。看了一会,他便迅速将它首尾相连打了一个结,之后嫌恶似的把线圈甩回我一直伸着的手上。
他的身体也似那个女孩一般开始渐渐发光,四散的光点告诉我又有一次轮回结束,而一场崭新而又腐朽的悲剧再次开演。
他用全黑的眼睛盯着我,丝毫没有刚才流泪时的软弱模样。他盯着我,恶狠狠地一点一点的说着。
“兀尔德,吾将用你的死亡来为吾之加冕献上礼炮。”
“兀尔德,吾定将挣开命运的绳结,于轮回中归来。”
“兀尔德,吾定将率军踏破汝之宫殿,击碎汝之王座,屠戮汝之眷属,堙没汝之一切。”
“兀尔德,哪怕在汝之睡梦中也请千万不要忘记,即使于轮回之中,吾也终将迎来重生——真正的重生。”
“兀尔德······”
他的声音渐渐模糊,身影逐步幻灭,最后归于虚幻。我重新将手中的线圈戴在脖颈上,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大厅,叹了一口气。
米迦勒······哪怕对我也许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,但兀尔德从最开始就一直、一直衷心的期望着——
期望着于轮回之中,汝能在终焉的所在获得真正的重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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